番陽瘟疫十三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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番陽瘟疫十三
自程家鬧過一場便十分警戒的醫師駐地，又一次迎來了不速之客。
執法弟子將人團團圍住，高聲呵斥道：“何人敢擅闖我天道院駐地！”
來人一襲青衣麻衫，一張木質面具嚴嚴實實地遮住了整張臉，他沒有在意被包圍的危機，一雙眼在眾人中環顧，似乎在不停地找尋著什麽：沒有，還是沒有。
“我是阿潯，來找姜離。”來人回答道。
“姜醫師？她不是還在番陽鎮沒出來嗎？”不知誰嘀咕道。
話音未落，
只見來人身影一晃，轉眼已至數十米之外，直奔番陽鎮的方向而去。
“阿潯叔？”匆匆趕來的孟九安只看到了一個極熟悉的背影。
“阿潯叔！”孟九安追了幾步，高聲喚道，“你闖進去，姜姨會生氣的！”
可惜此刻的阿潯心中，只有仍舊身處疫區的姜離：阿離還沒出來，她還呆在危險的疫區。
而此刻的姜離對這一切一無所知，她正忙著一個個檢查著病患的紅瘡。
“脈弦實，略快卻不顯急躁、”她放下手中衙役的手，道，“確實是開始恢覆了。”
說著又將將指尖搭在了一名瘦弱的孕婦腕間，沈吟片刻，微笑道：“上浮不沈，雖還很虛弱，卻不會再危及性命。”
一個又一個，有靈力的恢覆得快些，沒靈力的仍然體弱。但沒有一個，姜離再也沒有從任何一個病患身上，診出那無根疫病所造成的病危之癥。
甚至還有一道牽過來的看屋子的大黃狗，年輕姑娘懷中的長毛白貓，許多一同熬過來的家畜，都比前些日子精神了許多。
“道君，應該可以安排大家，走出番陽了。”姜離想了想，又道，“或者請駐地的醫師一道進來，給大夥兒補補身子。”
聞言，大夥兒都楞在了原地，一時緩不過神來，又或者說，是壓根還不敢相信。
他們恐懼的太久了。
姜離與元度相視一笑：幸好，否極泰來。
至於瘟疫為何來去無影蹤，還有那坍塌的洞穴，想來都和洞穴中的封印陣法有關。但這都是天道院該操心的事，番陽鎮百姓，只需要安心的繼續生活就行。
“若我診的沒錯，‘白皰疫’，消失了。”姜離笑盈盈地宣布道。
可謂是：枯木逢春，萬物可生。
受盡苦楚的人們欣喜若狂，他們歡呼著，擁抱著，甚至是……哭嚎著。震耳欲聾的慶賀聲盤旋而上，直沖雲霄。
結界外，被一掌拍吐血的阿潯，和匆匆趕來阻止人強闖結界的無上道尊，還有守衛弟子，
也同時聽到了這綿延不絕、響徹天空的絕處逢生。
楞神過後，眾弟子才猛然發覺：剛剛還打的天昏地暗的兩個人，都不見了。
“阿離。”
正哭笑不得的安撫著老錢的姜離，恍惚間聽見自身後傳來的、似乎有些熟悉的聲線。
“阿離！”
這一聲便十分清晰了，姜離猛地轉身，就見一道熟悉的身影朝這邊急速奔來。
“阿潯？”來人雖被面具遮住了臉，但姜離依舊不會認錯，那雙清眸中映出來人急迫的身形，“你怎麽在……”
話音未落，便被來人一把擁進了懷裏，緊緊地，不留一絲縫隙。
“阿離……”
阿潯夢囈一般低喃著她的名字，“我在家等不到你，在駐地也沒尋到你。阿離，你怎麽還不回家。”
像是幼鳥歸巢般的依賴，像是久等不至的盼歸人。
姜離聞言心中一動，有些說不出的酸澀和感慨。在自己很弱小的時候，曾一度認為，那個年幼的孩子，也是這般依賴著她，會在原地等她回去。
如今，倒是真有人這樣做了。
姜離一下一下輕撫著阿潯微顫的背，安撫著：“我在這，沒事了，沒事了。”
阿潯一言不發，只是把頭一個勁往她頸窩裏埋，一呼一吸間吹來的，都是熱燙的風。
有點癢。
“阿潯。”
姜離不自在地動了動脖子，擡手輕輕拍了阿潯兩下，便立馬感覺到腰間摟著的雙臂勒得更緊了些。
人潮湧動中，阿潯的手一直不曾有絲毫的松緩。
“好了阿潯。”如此不知過去了多久，姜離掰開了腰間的胳膊，細細打量幾日未見的人。
平日整齊束在後腦的黑發看上去淩亂，幾縷發絲鉆出頭繩，垂在臉頰兩旁。向來幹幹凈凈的衣衫上，也沾染了不少灰塵。
素來整潔的少年完全沒有了往日的講究，整個人猶如久旱逢甘霖，由內而外的欣喜，他勾著帶血的唇角，輕聲喚道：“阿離。”
“你受傷了。”姜離擡高手臂，一邊輕輕擦拭掉那絲血跡，一邊擰著眉問道，“怎麽回事？誰打的？”
“咳~”
這時，站在一旁瞧了許久的元度，有些尷尬地接過了話頭，“那個……”
姜離聞聲轉了過來，就見一老頭兒正站在元度身邊，擠眉弄眼地像是有什麽話急著想說。
“這位是？”姜離問道。
“說呀！”老頭一胳膊肘到大侄子腰間，疼的元度好懸沒給他一錘子懟回去：“這是我二師叔，無上道尊。”
姜離聞言心下一驚：這老頭兒，就是聞名天下的無上道尊？
是那個孤身搗毀一處以人、妖性命為賭的“鬥獸場”，因東域一宗門弟子私下獵殺無辜百姓而怒斬惡首、問罪其宗門，甚至曾為了摯友之死，孤身殺進北疆十二郡，重傷而歸的，無、上、道、尊！
浮塵拂惡，念珠拈花。
至情至性，至善至真。
天道院大長老“無上”之名，天下皆知。
“咳咳！”無上一揚手中浮塵，頗有些仙風道骨之意。
姜離拱手有禮道：“久仰道尊大名。在下姜離。”說完又拉過身邊人介紹道，“這是我醫館的夥計，阿潯。”
“不必多禮。”無上道尊虛扶了下，道：“剛才這位小友要硬闖結界，我見其勸說不得，只能小做懲戒。”
“.…..”姜離看著他，沒有搭話。
眼瞅著自家師侄也一副置身事外與他無關的模樣，無上一時間也端不起架子了。只見他撓了撓了面頰，擡手時兩指捏出了一寸的距離，道，“真的，不騙你，就小小地給了點教訓。”
誰知這小子是又能打又抗打，他一時昔才想教導一下，結果差點沒收住手。
姜離轉頭看向阿潯，見他點頭示意自己並無大礙，這才放心對著無上俯身一揖：“阿潯因找我心切，冒犯了道尊。我這就……”
“都說了不必多禮了！”無上這人灑脫慣了，襯的他手中的浮塵都比別人活潑了些許，“番陽這事兒我謝你還來不及呢。再說這小子。嗯……”
姜離：“.…..嗯？”
“你家這小子，天賦好得很，要不要給做我弟子？”無上大大咧咧地直接問道。
元度：“二師伯！”
就算再不拘小節，也不能當著人家東家的面就挖墻腳吧。
姜離聞言先是一楞，接著便笑著問道：“可是嫡傳弟子？”
“阿離！”
“當然！”
無上笑道。他座下內門弟子的名額都會被搶破頭，又何況是傳承衣缽的嫡傳。這一點，他很有自信：“我無上雖稱不得縱橫天下，卻也是來去自如。”
姜離讚同地點點頭：道尊是修士中最頂級的封號，是一般人望塵莫及的存在。
“若這小子入我門下，便是我關門二弟子……”無上趁熱打鐵。
姜離雙眸一亮：若阿潯能入其門下……
“不必！”阿潯趕緊出言打斷，長揖一禮後拉著姜離就要走，“多謝道尊好意。然潯胸無大志，只願陪在阿離一人身邊，誓死不離！”
年少情誼，最是熱忱，最是情真。
隨著一聲嬰孩的啼哭，初升的太陽終是刺破了黑暗的縫隙，萬道金光自天際而來，揮灑鋒芒，驅散混沌。
他是希望，是番陽鎮重生的見證。
沒有紅瘡，不見虛癥。
“孩子很健康。”年長的醫師輕撫過胡須，微笑著向眾人宣布著喜訊。
不請金烏，不毀家鄉。
這片豐沃的土地終是逃脫了被烈火燃盡的悲慘結局，得以絕處逢生。
當初的番陽人有多麽的無助絕望，此刻的他們又有多少激動與心痛，是旁人根本無法感同身受的。
有人歡呼雀躍，在青天白日之下；有人哀傷懷念，直至痛徹心扉。
有親朋好友相擁相聚，喜極而泣；有孤苦之人孑然一身，黯然神傷。
年輕的母親一直親吻著懷中的稚兒；幸存的夫妻含笑中淚眼盈盈。
他們喜悅到幾近悲痛，暢快之下卻又無法盡興。其中酸甜苦辣，猶盼能在此後的人生中逐一化解。
“否極泰來！否極泰來啊！”
即便是最嚴厲不茍言笑的長老，在這一刻都忍不住接住了頑童扔來的雪球，唇彎含笑，眼中含暖。
一場令人聞之變色的瘟疫，來得莫名，走得突然，細想之下的隱秘詭譎，叫人不敢潦草對待。
一切因果淵源，或許只能留給天道院去慢慢追溯。
姜離一早便給元度留下了府衙暗道的消息，也將記憶中的陌生祭陣一並畫給了他。
“姜離，你真不願來我宗做個清閑有依仗的客卿長老？”元度再度邀請道，“這樣，阿潯兄弟也能入我二師伯門下，實乃一舉兩得。”
【“姜離，等出去了，要不要來我家做事？”】
【“怎麽？司郎君竟還是個富家公子哥兒不成？”】
【“少廢話。事不多，錢不少，來不來？”】
這一個兩個的，怎麽都想拉她一個小小醫師入夥呢？姜離搖搖頭，婉言道：“我這人自在慣了，只喜歡鄉野風光。多謝道君好意。”
無上在一邊也跟著問道：“阿潯小子，你真不再考慮考慮？道尊弟子，童叟……”
“不必。”阿潯都不知這是自己第幾次拒絕了。眼下已很是無奈，稍稍拱手便率先進了疾風輦。
頗有些落荒而逃的窘迫模樣。
姜離好笑地搖了搖頭，道：“如此，我們便告辭了。”
“若得幸有一日，道君能見到司少虞。請給歸安鎮的姜氏醫館來個信。”元度望著遠去的車輦，回想起姜離剛才的囑托，“司少虞是為救東域百姓而受的重傷，而兩個孩子更是命喪惡徒之口，煩請道君查個清楚，莫要忘記尋人。”
放心吧，那廝禍害遺萬載，死不了。想到此，元度便忍不住地撇了撇嘴，至於他身邊剛剛還在的無上道尊，在醫師小錢趕到時，已是沒了蹤影。
“道君！姜姐姐呢？”小錢氣喘籲籲地問道。
“早走了。你就別想了。”元度瞧著她失落不已的模樣，安慰道，“那一家子心齊得很，一般人插不進去。我二師伯收徒不成，我邀請姜離也沒成。你估摸著也別想擠進去當徒弟了。”
寒風呼嘯而過，車輦所遇山丘樹林，皆被拋在身後。
“姜離。”
一個瘦高的身影遠遠地隱蔽在繁茂的樹枝後，望著疾風輦離去的方向久久不曾挪開視線。他安靜的等著，頗有些意味深長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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自程家鬧過一場便十分警戒的醫師駐地，又一次迎來了不速之客。
執法弟子將人團團圍住，高聲呵斥道：“何人敢擅闖我天道院駐地！”
來人一襲青衣麻衫，一張木質面具嚴嚴實實地遮住了整張臉，他沒有在意被包圍的危機，一雙眼在眾人中環顧，似乎在不停地找尋著什麽：沒有，還是沒有。
“我是阿潯，來找姜離。”來人回答道。
“姜醫師？她不是還在番陽鎮沒出來嗎？”不知誰嘀咕道。
話音未落，
只見來人身影一晃，轉眼已至數十米之外，直奔番陽鎮的方向而去。
“阿潯叔？”匆匆趕來的孟九安只看到了一個極熟悉的背影。
“阿潯叔！”孟九安追了幾步，高聲喚道，“你闖進去，姜姨會生氣的！”
可惜此刻的阿潯心中，只有仍舊身處疫區的姜離：阿離還沒出來，她還呆在危險的疫區。
而此刻的姜離對這一切一無所知，她正忙著一個個檢查著病患的紅瘡。
“脈弦實，略快卻不顯急躁、”她放下手中衙役的手，道，“確實是開始恢覆了。”
說著又將將指尖搭在了一名瘦弱的孕婦腕間，沈吟片刻，微笑道：“上浮不沈，雖還很虛弱，卻不會再危及性命。”
一個又一個，有靈力的恢覆得快些，沒靈力的仍然體弱。但沒有一個，姜離再也沒有從任何一個病患身上，診出那無根疫病所造成的病危之癥。
甚至還有一道牽過來的看屋子的大黃狗，年輕姑娘懷中的長毛白貓，許多一同熬過來的家畜，都比前些日子精神了許多。
“道君，應該可以安排大家，走出番陽了。”姜離想了想，又道，“或者請駐地的醫師一道進來，給大夥兒補補身子。”
聞言，大夥兒都楞在了原地，一時緩不過神來，又或者說，是壓根還不敢相信。
他們恐懼的太久了。
姜離與元度相視一笑：幸好，否極泰來。
至於瘟疫為何來去無影蹤，還有那坍塌的洞穴，想來都和洞穴中的封印陣法有關。但這都是天道院該操心的事，番陽鎮百姓，只需要安心的繼續生活就行。
“若我診的沒錯，‘白皰疫’，消失了。”姜離笑盈盈地宣布道。
可謂是：枯木逢春，萬物可生。
受盡苦楚的人們欣喜若狂，他們歡呼著，擁抱著，甚至是……哭嚎著。震耳欲聾的慶賀聲盤旋而上，直沖雲霄。
結界外，被一掌拍吐血的阿潯，和匆匆趕來阻止人強闖結界的無上道尊，還有守衛弟子，
也同時聽到了這綿延不絕、響徹天空的絕處逢生。
楞神過後，眾弟子才猛然發覺：剛剛還打的天昏地暗的兩個人，都不見了。
“阿離。”
正哭笑不得的安撫著老錢的姜離，恍惚間聽見自身後傳來的、似乎有些熟悉的聲線。
“阿離！”
這一聲便十分清晰了，姜離猛地轉身，就見一道熟悉的身影朝這邊急速奔來。
“阿潯？”來人雖被面具遮住了臉，但姜離依舊不會認錯，那雙清眸中映出來人急迫的身形，“你怎麽在……”
話音未落，便被來人一把擁進了懷裏，緊緊地，不留一絲縫隙。
“阿離……”
阿潯夢囈一般低喃著她的名字，“我在家等不到你，在駐地也沒尋到你。阿離，你怎麽還不回家。”
像是幼鳥歸巢般的依賴，像是久等不至的盼歸人。
姜離聞言心中一動，有些說不出的酸澀和感慨。在自己很弱小的時候，曾一度認為，那個年幼的孩子，也是這般依賴著她，會在原地等她回去。
如今，倒是真有人這樣做了。
姜離一下一下輕撫著阿潯微顫的背，安撫著：“我在這，沒事了，沒事了。”
阿潯一言不發，只是把頭一個勁往她頸窩裏埋，一呼一吸間吹來的，都是熱燙的風。
有點癢。
“阿潯。”
姜離不自在地動了動脖子，擡手輕輕拍了阿潯兩下，便立馬感覺到腰間摟著的雙臂勒得更緊了些。
人潮湧動中，阿潯的手一直不曾有絲毫的松緩。
“好了阿潯。”如此不知過去了多久，姜離掰開了腰間的胳膊，細細打量幾日未見的人。
平日整齊束在後腦的黑發看上去淩亂，幾縷發絲鉆出頭繩，垂在臉頰兩旁。向來幹幹凈凈的衣衫上，也沾染了不少灰塵。
素來整潔的少年完全沒有了往日的講究，整個人猶如久旱逢甘霖，由內而外的欣喜，他勾著帶血的唇角，輕聲喚道：“阿離。”
“你受傷了。”姜離擡高手臂，一邊輕輕擦拭掉那絲血跡，一邊擰著眉問道，“怎麽回事？誰打的？”
“咳~”
這時，站在一旁瞧了許久的元度，有些尷尬地接過了話頭，“那個……”
姜離聞聲轉了過來，就見一老頭兒正站在元度身邊，擠眉弄眼地像是有什麽話急著想說。
“這位是？”姜離問道。
“說呀！”老頭一胳膊肘到大侄子腰間，疼的元度好懸沒給他一錘子懟回去：“這是我二師叔，無上道尊。”
姜離聞言心下一驚：這老頭兒，就是聞名天下的無上道尊？
是那個孤身搗毀一處以人、妖性命為賭的“鬥獸場”，因東域一宗門弟子私下獵殺無辜百姓而怒斬惡首、問罪其宗門，甚至曾為了摯友之死，孤身殺進北疆十二郡，重傷而歸的，無、上、道、尊！
浮塵拂惡，念珠拈花。
至情至性，至善至真。
天道院大長老“無上”之名，天下皆知。
“咳咳！”無上一揚手中浮塵，頗有些仙風道骨之意。
姜離拱手有禮道：“久仰道尊大名。在下姜離。”說完又拉過身邊人介紹道，“這是我醫館的夥計，阿潯。”
“不必多禮。”無上道尊虛扶了下，道：“剛才這位小友要硬闖結界，我見其勸說不得，只能小做懲戒。”
“.…..”姜離看著他，沒有搭話。
眼瞅著自家師侄也一副置身事外與他無關的模樣，無上一時間也端不起架子了。只見他撓了撓了面頰，擡手時兩指捏出了一寸的距離，道，“真的，不騙你，就小小地給了點教訓。”
誰知這小子是又能打又抗打，他一時昔才想教導一下，結果差點沒收住手。
姜離轉頭看向阿潯，見他點頭示意自己並無大礙，這才放心對著無上俯身一揖：“阿潯因找我心切，冒犯了道尊。我這就……”
“都說了不必多禮了！”無上這人灑脫慣了，襯的他手中的浮塵都比別人活潑了些許，“番陽這事兒我謝你還來不及呢。再說這小子。嗯……”
姜離：“.…..嗯？”
“你家這小子，天賦好得很，要不要給做我弟子？”無上大大咧咧地直接問道。
元度：“二師伯！”
就算再不拘小節，也不能當著人家東家的面就挖墻腳吧。
姜離聞言先是一楞，接著便笑著問道：“可是嫡傳弟子？”
“阿離！”
“當然！”
無上笑道。他座下內門弟子的名額都會被搶破頭，又何況是傳承衣缽的嫡傳。這一點，他很有自信：“我無上雖稱不得縱橫天下，卻也是來去自如。”
姜離讚同地點點頭：道尊是修士中最頂級的封號，是一般人望塵莫及的存在。
“若這小子入我門下，便是我關門二弟子……”無上趁熱打鐵。
姜離雙眸一亮：若阿潯能入其門下……
“不必！”阿潯趕緊出言打斷，長揖一禮後拉著姜離就要走，“多謝道尊好意。然潯胸無大志，只願陪在阿離一人身邊，誓死不離！”
年少情誼，最是熱忱，最是情真。
隨著一聲嬰孩的啼哭，初升的太陽終是刺破了黑暗的縫隙，萬道金光自天際而來，揮灑鋒芒，驅散混沌。
他是希望，是番陽鎮重生的見證。
沒有紅瘡，不見虛癥。
“孩子很健康。”年長的醫師輕撫過胡須，微笑著向眾人宣布著喜訊。
不請金烏，不毀家鄉。
這片豐沃的土地終是逃脫了被烈火燃盡的悲慘結局，得以絕處逢生。
當初的番陽人有多麽的無助絕望，此刻的他們又有多少激動與心痛，是旁人根本無法感同身受的。
有人歡呼雀躍，在青天白日之下；有人哀傷懷念，直至痛徹心扉。
有親朋好友相擁相聚，喜極而泣；有孤苦之人孑然一身，黯然神傷。
年輕的母親一直親吻著懷中的稚兒；幸存的夫妻含笑中淚眼盈盈。
他們喜悅到幾近悲痛，暢快之下卻又無法盡興。其中酸甜苦辣，猶盼能在此後的人生中逐一化解。
“否極泰來！否極泰來啊！”
即便是最嚴厲不茍言笑的長老，在這一刻都忍不住接住了頑童扔來的雪球，唇彎含笑，眼中含暖。
一場令人聞之變色的瘟疫，來得莫名，走得突然，細想之下的隱秘詭譎，叫人不敢潦草對待。
一切因果淵源，或許只能留給天道院去慢慢追溯。
姜離一早便給元度留下了府衙暗道的消息，也將記憶中的陌生祭陣一並畫給了他。
“姜離，你真不願來我宗做個清閑有依仗的客卿長老？”元度再度邀請道，“這樣，阿潯兄弟也能入我二師伯門下，實乃一舉兩得。”
【“姜離，等出去了，要不要來我家做事？”】
【“怎麽？司郎君竟還是個富家公子哥兒不成？”】
【“少廢話。事不多，錢不少，來不來？”】
這一個兩個的，怎麽都想拉她一個小小醫師入夥呢？姜離搖搖頭，婉言道：“我這人自在慣了，只喜歡鄉野風光。多謝道君好意。”
無上在一邊也跟著問道：“阿潯小子，你真不再考慮考慮？道尊弟子，童叟……”
“不必。”阿潯都不知這是自己第幾次拒絕了。眼下已很是無奈，稍稍拱手便率先進了疾風輦。
頗有些落荒而逃的窘迫模樣。
姜離好笑地搖了搖頭，道：“如此，我們便告辭了。”
“若得幸有一日，道君能見到司少虞。請給歸安鎮的姜氏醫館來個信。”元度望著遠去的車輦，回想起姜離剛才的囑托，“司少虞是為救東域百姓而受的重傷，而兩個孩子更是命喪惡徒之口，煩請道君查個清楚，莫要忘記尋人。”
放心吧，那廝禍害遺萬載，死不了。想到此，元度便忍不住地撇了撇嘴，至於他身邊剛剛還在的無上道尊，在醫師小錢趕到時，已是沒了蹤影。
“道君！姜姐姐呢？”小錢氣喘籲籲地問道。
“早走了。你就別想了。”元度瞧著她失落不已的模樣，安慰道，“那一家子心齊得很，一般人插不進去。我二師伯收徒不成，我邀請姜離也沒成。你估摸著也別想擠進去當徒弟了。”
寒風呼嘯而過，車輦所遇山丘樹林，皆被拋在身後。
“姜離。”
一個瘦高的身影遠遠地隱蔽在繁茂的樹枝後，望著疾風輦離去的方向久久不曾挪開視線。他安靜的等著，頗有些意味深長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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